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魔王毁天灭地》作者:白藜芦 文案: 预言里水言的弟弟是个未来将会毁天灭地的魔王,大家都说还是杀了好。 水言:“杀谁,那个没了我就半死不残的废物?算了,大家勉强一点,我来养他吧。” 水言(哥) 水语(弟) 注意: 灵感来自《预言的那由多》。 文案不可信。 短篇。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水言水语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刚开始,也就是预言刚出来那会儿,大家对于水家的第二胎会是个魔王这事儿是不信的。   谁信啊,都现代社会了,还毁天灭地,还魔王?哧,也就动漫小说里敢这么演演。   等啊等啊,就到了水语出生这天了。到那时候大家对于预言这事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哪想到水语这边还刚从母胎里拱出个头呢,脚底下的饼干块就抖了几抖。   地震了。   水语当然没死,但水语父母时间没估算好,水语他母亲还在家里的时候水语就急着出来了。而不幸的是,地震的正中刚刚好就在水语他家底下。   水语家一片儿的居民区啊工业区啊医院啊,里头的人全被震死了,死亡率高得吓人,几乎到了全灭的地步。但中央对此来不及进行统计学上的调查——如果真调查出来,估计也是件能轰动世界的新闻头条——台风裹着海啸就强势登陆了水语家所在的城市。   全淹了,还顺便吞下了另外几座临近城市。   那时候国家还积贫积弱的,灾难来的也是突如其来,突出的是一个出人意料,打的是一个措手不及。国家也是拼了命了,但救援仍旧是八月十五过端阳——迟了。   等救援人员拔山涉海,开着小艇突突突,终于突到了震中心的时候,只在歪斜插在大湖中心的废墟里,找到了抱着水语的水言。   唯二的活人。   水言那时已经明显快饿晕了,但他怀里小心抱着的水语却睡得正香,小脸颊看上去饱满得像弥勒佛的肥脸蛋。   水语咋吧着小嘴,嘴边是一些水言没来得及擦干净的饼干碎末。   水言站在废墟小岛的正中心,冷眼看着在小艇上欢呼哭泣的救援人员。等水言跨进小艇,确定安全之后,他抱着水语,歪斜着晕了过去。   即使是昏迷了,水言也没有放开水语。水语则扯着水言沾血领口没松手,,好奇地看着人群,没有人能说得清他眼底的情绪到底是好奇抑或打量。   水言失去了记忆。但他却还清晰的记得自己以及水语的名字。   救援队员对此明显松了口气,但等他们把名字一对上,就想到了那个重又甚嚣尘上的所谓预言,他们又不得不心头一紧。   有个脸善的阿姨来安慰水言:“没事的,预言这东西都是骗人的,做不得数,你们要好好的,好好的……”   说着说着,阿姨握着水言的手就抖了抖,几滴泪就砸在了水言的手臂上,也不知道脸善阿姨想到了什么。   后来水言听说那个阿姨的女儿也在那座被大海淹了的城市里,做了鱼的饵食。   水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更下心的对水语好,每天抱着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不撒手。   后来救援人员想,这不行啊,不检查可不行,疫苗还没打呢,万一小孩身体不好,染了瘟疫呢。   后来还是那个砸眼泪的阿姨,好说歹说说服了水言,将两兄弟分开,抱着水语去检查了。   检查的地儿是临时征用的,隔得不很远,挺大,医疗人员挤了一些,本来是做救治伤员用的,哪想到最后只等来了两个小病人。   水言刚来那会儿,经常看到一群小护士挤在一起偷偷的哭,看到水言看着她们就抬起头来勉强的笑,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   水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   他其实心里有些不安和恐慌,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心不停地砰砰跳,把给他测血压的医生都弄得紧张了,忙叫他深呼吸,深怕又是什么险恶疾病。   但哪想到水言这边还什么病都没查出来呢,水语那边就出事了。   爆炸,很大一声的爆炸,然后许多人就赶往那边瞧,又被穿着防护服的人拦住,不给过去。   水言急了,从凳子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医生按下来。   “不能过去!”医生说。   但水言急啊,水语还在爆炸传来的方向那边呢。   水语不会出事了吧?   水言踢打着医生,嘴里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水语在那边啊,水语在那边啊!”   医生看这样不行,小孩虽说才十一岁,人小,但耐不住拼命时的力气大啊,好几次没把医生挣脱开。   后来医生没办法了——其实是他也心急了,会不会爆炸传过这边来啊?他还有亲戚朋友在对面急救点呢——就对水言说:“等会儿我带你过去,我会抓着你的手,你不能挣开,安静地跟着我走,答应了我就带你过去。”   水言在喘着气,小脸蛋红红的,说,好。   然后两人就过去了。   对面那个救援安置点乱糟糟的,医生紧握着水言的手,问了好几个人,说法不一,有说漏电的,有说地震的,连天神的惩罚这种说法都出来了。但唯一确定的事是,安置点真的,就爆炸了。   好不容易弄清楚大概情况后,医生就同水言解释情况。   “那是二号安置点,”医生指着背后的帐篷和建筑废墟说:“因为救出来的人,实在太少了,二号安置点就没用了,本来说是今天要拆了的,明天就带你们离开这。但陈医生担心你弟的情况,就带他去了二号安置点里面,那里头还有一些好一点的检查设备没拆,虽然已经拆得差不多了,人也基本上都离开了。本来这事多也不过一两个钟头就能查完了,但怎么,怎么就……”   医生看上去快哭了,他的手颤抖着,勉强去探摸口袋里的烟:“就快走了的,就半天的事……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怎么……”   水言那时真的还很小。他个子矮,男生本就发育得迟,他还偏又更矮一些,看上去就像一个女孩。   但这个像女孩的小男生却不傻。他很快便想到了那个预言,自己的弟弟,和那个往自己手上砸眼泪的脸善阿姨,和阿姨被埋在水里喂了鱼的女儿。   水言甩开了医生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大概是医生再也没了力气去握着他——跑到二号安置点废墟旁,在大人的阻拦的手臂后头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水语啊,水语啊,水语啊——”   那声音像什么呢,像是泣血的玫瑰哭她的黄莺,像黄昏里的老妪盼她出征的亲人。   年轻的小姑娘开始绝望。   这片地区成了一块死地。已经没有人了,山山水水围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平原,巨石碎成泥土阻着道路,唯有青藤生生不绝,攀过人类曾经活动过的土地。   但有很微弱的哭声从二号安置点废墟的最后方传来。   那不是脸善阿姨该带着水语检查的区域。或许是她提前发现了什么,又或许是水语被谁带离?但因为这点偏差,救援人员便错过了那个方向。   他们开始朝着水语哭泣的地方挖掘。   在两个多小时的挖掘后,满脸尘土的水语被发现。护着水语的是那个脸善阿姨,阿姨还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就只堪堪吊着一口气。   如果再晚一会儿,估计阿姨就死了。   在挖掘的几个小时里,水言一直在现场等着。他没敢休息没敢说话,怕一开口人还没救出来,自己就先倒了。等听到说人挖出来了时,他才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拼命挪过去。   没有人想拦他。   废墟里的水语已经哭不出来了,他两眼红肿,嘴巴紧紧抿在一起,已经出现了脱水的症状,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但等水言走过去,朝水语轻声呼唤他时,水语嘴巴一张,小声地哭了出来,咩哇咩哇的,像哭奶的小猫一样,回应着自己的哥哥。   水言拼命往喉管里咽着眼泪,朝水语说:“水语,不能哭,不能哭啊!要活下去,要活下去。”   水言蹲下|身去,紧紧握住了水语的手。   这一抓着,就许多年许多年,再也没松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时间设定是二十世纪末。   第2章 第二章      水语的确是个魔王,但没有人相信这点。   谁相信呐?他有什么本事,就一个可怜的几乎全家死绝的小婴儿。   但水言相信,容不得他不信。   好阿姨最终还是死了。但她多活了有几个小时,她用这几个小时里的最后一分钟撑着醒过来,交代了几句遗言,再看着自己那喂了鱼的可怜女儿的照片,半心悲痛半盏期待的死了。   水言抱着水语站在离好阿姨不远的地方。   他看着好阿姨咽了气闭了眼,但好阿姨那眼皮子还没盖过她自己那半拉眼珠的时候,他怀里的水语拽了拽他。   水言低下头。   水语已经睁开眼睛了。他的眼珠子红红的,像浸过血,像舔过刀。   那红色盯着水言,而水语张着嘴,轻声叫他:“哥。”   水言手一抖,水语就掉到地上去了。   但水语没摔着,他浮在半空,以蚂蚁从空中降落的速度缓缓飘下去。   水语又叫了他一声:“哥。”   还有一句,还有一句水言发誓自己绝对没听错的话:“哥,饿。”   在二十一世纪将来未来的某一年里的某一天,有一个熬过大革|命,又侥幸没死的老神棍说:“大灾厄来了,他要来毁灭世界了。”   水言抱起水语,轻轻哄他:“水语,你是那个大魔王吗?”   水语没理他,他眯着眼睛睡着了。   水言扒开水语的嘴,看着水语嘴里探出头的几颗白块又缩回去。   他怀里的水语的身体轻微颤动。他在生长,又在忍受饥饿。   老阿姨死了。   水言抱着这么一个婴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的时候赶来了一批新的救援队伍。他们准备启程,一部分人先走,一部分人后留。   水言把水语推出去:“我,我想留下来。”   一个小姐姐蹲|下身问他:“小朋友,怎么了?”   “我想家了,舍不得。”   很简单的理由,还有一张将哭未哭的脸和一副还算健康的身体,水言留下了。   出发那天早上,水言将水语郑重的交托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水言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   不用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消息传来,先遣组被埋,山洪,泥石流,塌方。天灾,人祸。   第三天水言重新抱起了身子变沉的水语。   水语没有睡着,他被人抱着,眼睛兴奋得发亮。   他看到哥哥了,他很开心,伸出手啊啊的叫。   将水语送出来的人没有撑过去,他倒向地面,死前仍旧好好的护着水语,以及送出来一句话:“还有人,去救他们。”   水言抱起水语,扒开水语的嘴巴看。   看啊,牙齿,漂亮的崭新的洁白的,牙齿。   水言说:“是你吗,小怪物。”   没有人相信水语是个怪物。   “他会给你们带来灾难!”   那是天灾……   你看余震不断。   设备,人工,人工……   “他会让所有人死的!”   他们不是还没……   什么话!   求你,求你……别说了,他们还活着啊。   “你看这牙齿。”   没有牙齿啊。   看错了吧。   你也很累了。   “接近他的人……”   水言你要坚强。   我知道你很难过。   你不都没事吗?车轱辘什么!起开,大人很忙的!   水言抱着日渐长大的水语。   有人还活着,只是他们在逐渐死亡。他们躺在病床上,没有痛苦的呻|吟,眼神平静的等待。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秒,或许是水语突然醒来,拽着水言说:“哥,饿。”的时候。   水言紧紧地抱着水语。   水语和水言开始长大。水语长得很快,但还算符合正常规律。   水语会爬了,他会说话了,他能够走路了。   接近过水语的人很早之前就都死光了,他断粮了。   一天晚上水语爬上了水言的床。   水言大张着眼,眼下是一层又一层堆叠的眼圈。他撑起身子来,看着小孩像是猫一样拱动。   “你在干什么?”水言说。黑暗里他的声音传开,像一颗挂在岩洞里的翡翠珠子,丁零当啷敲击着石壁。   水语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的下巴正好挨着水言的胸膛,逼得水言要更抬高头。   “饿,哥。”   “你要吃什么?”水言控制着一种应该叫做恐惧的心理,轻轻摸了摸水语的头。   水语侧头蹭过,让水言的手从头顶摸到自己下巴:“哥,饿。”   无论过多少年,水语能顺利说出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水言将手绕过水言两腋下,将他托起来,仔仔细细的看。   很小一个的小孩,还没长大,应该还没有牙,应该还不会说话。   但水语两嘴微微张开,里头两颗尖牙冒头,尖尖的像是割人肉的小刀。   “哥,饿。”水语扭着身子,扭不过,就哼哼着小声地哭:“哥,饿。哥,饿。哥,饿……”水语说得快了,就像打嗝一样,嗝嗝嗝,眼泪掉下来,打湿了衣服。   水言把水语横着抱起,像那个好阿姨一样、像那个小姐姐一样抱着水语。   他用手指抵住水语长长的牙齿,“压回去,”他说:“回去,回去啊!”   水言流血了,他的手指破了几颗小洞。水语眨着眼睛,抱着水言的手指轻轻地舔。   他的牙齿收回去了。   水言搂着水语,想用力又不敢,想收回又怕吓着他。   最后他说:“别杀了她,让她活下去吧,哥给你找吃的,什么都没发生,好吗水语?别再让他们死了,就只剩她一个了,你不该是魔王啊……”   水语眨着眼睛,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沉睡前的迷蒙时刻。   但小姐姐还是活下来了。   水言要离开了,国家有安排,他要去其它城市生活。他抱着水语和小姐姐说再见。   小姐姐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来。   她一条腿被截断了,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是吧?活着总比眼睛闭了的好。   小姐姐抓着水语的手淌了几滴眼泪,但她很快振作精神,朝他们挥手:“以后见。”   “以后见。”      第3章 第三章      水言勉强读完了高中后就没有再继续念大学了。   政府每月都会给水言一些补助,钱不多,但社区的爱心人士很有那么一些,一些老阿姨就很喜欢到水言家里奉献爱心。   每次她们到水言家里,都会拉着水言好一阵痛斥封|建|迷|信害死人,神棍预言要不得。你不要怕,现在人民翻身做主人,誓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之类的话。   要不是水言拉着拦着,老阿姨们就要几步蹭过去,去拉起水语的手了。   水语也长大了,长得很高大,一点没有未成年人的样子,如果他腰板能挺直起来,看着就能像一个成年人。   但水语不是,他总是畏畏缩缩的弓着背。他有一点肥,脸上带着水肿,像一个泡发的馒头。馒头鼓起来,挤占着水语的五官,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微妙的丑和可怜。   水言说:“水语,这是社区街道办的林阿姨。”   “嗝。”水语说。   水言挠着头,说:“阿姨,真不好意思,我弟弟他……”   林阿姨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她拉着水言的手,说:“水言啊,你家的情况我都清楚。你家太艰难了,党和国家是不会放弃你们的。只是,你这时候本来还要读书吧?嗐要不是因为你弟弟,你本来……”   水言摇头,说:“不辛苦的,林阿姨,他是我弟弟。”   又一个阿姨冒头出来,说:“水言啊,你看看水语这情况,就不考虑送你弟弟去医院看看?或者,那个福利社,咱街道就有。”   “他是我弟弟,”水言微笑摇头:“我不放心他。阿姨,谢谢您的好意,我能照顾好他。”   “嗝嗝嗝……”水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乖乖地平放交叠在膝盖上方。他面无表情,只那个从水泡馒头中冒出的鼻子,还能看出些笔挺模样。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水言身上,冰冷的,像隔开金鱼与人类的那块玻璃缸面,反射着没有色彩的光。   “嗝嗝嗝……”   水言把门关上了。他回头看坐在椅子上的水语,脸上的笑意慢慢沉下来。   “好好说话吧,水语。”他说。   水言走回去,将眼镜摘下丢到一边,两手一摊就坐到了沙发上。他翘起一条腿,蹬在一边的茶几上,探手去摸沙发垫下的香烟。   “啊,真累啊。”他摸出了香烟,点燃了它,深呼吸,又吐出去。   烟雾弥漫起来,客厅不大,烟很快就模糊了水语的脸。   “哥,饿。”水语说。   水言没理他,他仰起头,将头挨在沙发顶上继续大口吸烟,像溺水的人寻求着空气一般。   水语不介意水言是否搭理他,他安静重复:“哥,饿。哥,饿。哥,饿。哥,饿……”   坏掉的收音机都没他这么烦人的。   水言重重吸了一口,骂道:“妈|的,不是昨天刚喂的吗?你要长胖吗,又饿了。”   水语睁着他的眼。他的眼睛很大,如果脸上的肉不是如此膨大如棉花,其实水语会有一对很漂亮的眼睛:“哥,饿。哥,饿。哥……”   “妈|的……”   水言踹了一脚茶几,茶几被踹离了原地几步。他嘴里叼着烟,开始解衬衣扣子。   他瞟了眼水语,见水语仍同痴呆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只知道看着他,恼了,说:“去拉上窗户啊,傻了是吧?”因为嘴里还叼着烟的缘故,他说的话闷闷的,像小孩叼着奶嘴的软软哼唧。   水语慢慢站起来,听话的去关了窗帘,又坐到水言旁边。   水言的衣服解开了一半,光了大半边身子。他总是不长个,矮矮的,给别人看到,经常会被弄错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但水言身体却很好,看着挺瘦的,肌肉却紧实。他腰上的肋骨那儿纹了个刺青,不很大,四处蔓延的形状,绕着缠绕了水言的几根肋骨。   这刺青他藏得很好,没谁知道。   水言坐着不动,微抬起身|子,露出那块刺青。   他继续吸烟。   水语在一旁低下头。他的嘴巴里尖牙重新长了出来,水言侧头看了一眼,难得的笑了:“诶水语啊,我说过没?你这样有点像什么……嘶,有点像那个吸血鬼啊。”   牙齿扎进去了,水言觉得挺疼的,他没有什么能拿做对比,但至少比打针的时候疼。   水言拿烟的手抖了抖,他努力拿稳了,复又吸起来,嘴里说着些白烂话:“回头,回头给你买些,买些鱼吧。水语你好像比较喜欢吃鱼?诶,鱼,鱼处理得也方便些……”水言停下来喘气,他觉得难受。   水语的头抵在他胸前,他看着水语的身子,水肿的肌肉逐渐消去,露出筋骨肉皮,和突突跳动的血管。   水言把手摁在水语颈部的大动脉上。他摸得很准,动脉在他手指下跳动,很脆弱的样子,似乎只要摁下去,只要一刀……   水言重又抬起头,挪开手,开始吸烟。   水言整理着衣服,准备出门。   水语坐回了椅子上。他身上的衣服变得松垮起来,很明显地不合身。水言看了几眼,皱眉心道:“不会是又长高了吧?没衣服了……”   他交待道:“你别出去,谁敲门都别开,装死,懂吗?”   水语沉默点头。   水言最后四处检查了遍才出门。   水语安静地坐着,他不说话,不抱怨,也没有动作,呼吸轻微得像是快要消失。他的脸消了水肿,不再吓人或者叫人担心这个病人。他甚至可以说是很帅的,但他的背弯得太下了,像个老人。   门关上了,又过了很久,水语的背缓缓挺直,终于像个成年人了。他仍旧坐在那儿,眼睛一直放在门那儿没挪开。   窗外飞过飞鸟,扑拉扑拉。树叶划过穿行的风,带下落叶。   水语的身体逐渐变肥变大,衣服又被撑起。   即使是在水言如此控制之下,水语仍旧会不定时的长个。   天变黑了,水言没有回来。他今晚有工作,也不知道最后会挨到几点。   水语的背又躬下来。他的脸有了些轻微浮肿,但不太重,像戴在演员脸上不的合尺寸的假面具。   水语安静地等着,他的头几乎低垂到胸那儿了,但他仍然在看着门,仍旧在安静地等待。   “哥。”水语呼唤着,却说不出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剧透的剧透:不是骨科。   第4章 第四章      水言有一份在医院打杂的工作,他做得很努力,虽然到手的没个几毛钱,经常有人问他为什么。   毕竟是“又脏又累又没前途”的,水言也不可能真在医院打零工到死。   但水言擦擦汗后会笑一笑,说:“国家给了我很多了,我想回报些回去。我没什么学历吗,只能做这些事了。”   水言对外是永远的知性和体贴,眼镜稳稳地戴在他脸上,这让他像个好人。   但就像没人知道水言身上的纹身一样,谁也不知道水言的真正想要的。   今晚县里有人酒驾,一下子撞了好多人。那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医院突然间就又忙碌起来。   水言本来脱下的衣服又不得不穿上。他安静地坐在手术室外头,等待一场手术的结束。   一点多的时候,水言挨着墙睡迷糊了,有人拍了下水言。   水言睁开眼:“医生,手术好了?”   医生给自己解着口罩,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是有些疲惫:“差不多吧,救活了,推出去了。”他等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手纸擦汗:“辛苦你了,等这么久。他们都走了吧?”   水言站起来,交叉手臂活动身体:“都走了。老人家,熬夜伤身体。”   医生笑他:“你就不伤了?”   水言往病房里走,笑着道:“年轻嘛,随便造,没事。”   他开始从护士手里接过废弃物,准备清理。   水言拿到了针管,针管上残留了一些血迹。   他不知道这管针刺进过哪个病人的身体。是传染病吗,是急性病吗,还是最普通的绝症。   是急性传染病最好,但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需要试一下,在没有结果之前他什么都需要试一下。   水言往家里走。树叶掉落得很快,小道上铺着满满的落叶毯子。水言走在上头,发出咔擦咔擦的像嚼饼干一样的声音。   说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吃饼干了。   在走到屋子离屋子有十多米距离的时候,水言抬起头去看。   在平房唯一一块没有拉窗帘的玻璃后头,水语安静地站在那儿。   天很黑,没有路灯。屋子里也没有光,但水语的眼睛却很亮,在眼珠外一圈泛着红色的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互相看着,像站在悬崖两头的孤狼。   最后水言朝水语笑了笑,他拿出针筒——一二三,他拿出了四只用绳子拴在一起的针筒,像是炫耀一般朝水语摆了摆。   水语的手捏住了栏杆。他用力握着,铁栏杆被凹弯出一个弧度,铁屑扑簌簌落下,扎进水语的眼睛里。   但水语没有动弹,他睁大眼睛,看着被铁栏杆隔在外头的水言用那些针筒一下下往自己的侧肚腹里扎。他喉咙里的声带抖动着,发出一波|波人听不见的声音。   栖息的飞鸟被吓落,家狗乱吠后又胆怯地缩起来。野猫转动着它们的尖耳,跳进夜色里,跑到星星中去了。   水言给自己打完针了。   他已经算是个有些水平的打针护士了,扎不进去的情况已经很少出现。但他还是怕疼,扎完针后他用手跟抵在腰那儿轻轻喘气,声音像被吹开的蒲公英样飘得很远,轻轻地挠着水语的耳朵。   铁栏杆已经快成铁麻花了。水语又开始低吼。但他这回发出了正常声音,低低的,像可怜的没有食物的小野狗。   水言缓过劲来后说:“你没有跑出来,很好,有进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站直了,往两边摊开手说:“来吧,”   他希望水语死了最好。但他又舍不得,水语死了家里就会只剩他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好   第5章 第五章      那时候的国家已经出现了粉丝这个词,但还很少人使用,大家大多数时候还是习惯把狂热迷信、爱慕某个人的某些人叫做追星族。   水语在一小撮人眼里头就是他们的明星。   很早之前水言就曾在大街上碰到这些人。   他们看着很正常,斯斯文文的,全身白衣白裤,只有领口那儿染了些红色,像吃西瓜时不小心沾上的。   这些“追星族”对于水言很有些恨意。他们觉得是水言囚禁了他们的偶像,打扰了偶像的灭世计划。   水言这个人是该被清除的。   那时的水言还挺小,十四岁,被人抓住了塞进一个小黑屋里,捆手捆脚像绑一只螃蟹一样丢在地上随意踢打。   他们下手挺狠的,水言的眼睛就在那时候坏了一只。虽说后来眼睛被水语舔好了,但他已经戴眼镜戴习惯了,就挺少再摘下来过。   水言被绑这事在那时候闹得挺大。毕竟这是在大灾祸预言中除魔王外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许多在灾难里失去了亲人的老百姓都把水言当成了自己的希望看——虽然也有希望他死的——他要真因为“追星族”死了,那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在国家破了四旧又是百废待兴人心待稳的那年头,可容不下散人心这事。   许多人都在找水言,但最后只有水语一个人找到了。   他听到水言在叫自己。   水言躺在很黑的地方。   他快死了。   “追星族”们相信自己的神有超能力。他们没有绑住水言的嘴巴,在折磨他的时候任他随意哭嚎,然后在水言痛苦的时候也一起跪着大叫祈祷,认为这样就能让神听到自己的声音。   神的确是听到了这个声音。   虽然他只听到了水言的。   还只有四岁的水语,小小一个的身材,还有因为被水言责骂过很多次而不敢随意生长,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就那样从国家的监护网中消失了。   水言从黑暗中睁开眼睛的时候空气中有着浓厚的铁腥的味道。温度很高,他很热,有东西压在他的心脏上头,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   水言感觉自己出了很多汗,黏黏糊糊的,从头上从脖子旁留下来,干涸后就凝固在皮肤上,像上头擦了一层洗不掉的胶水。   那个软乎乎的东西就在舔他脸上、脖子上的干块。他听到有人在吃力地叫他:“水言……水……言……”   水言听出了那声音,是他弟弟的声音,他那个有些智力发育迟缓的弟弟竟然会叫他的名字,这让水言有些惊愕。   他费劲地出声:“嗬……”水言感觉自己的脖子声带里头像被开了个洞,几乎没有空气从里头转过。   但趴得很近的水语听到了。他朝水言挪了挪,小心地一下下地舔着水言脖子上的破洞,像蚂蚁在用触角轻探西瓜红囊。   水言觉得脖子很痒又疼,但他动不了就只能等着。在他快睡着时,水言突然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能流畅呼吸了。   有一只眼睛坏掉了,水言半眯着它,努力抬头看。   黑屋子里的最上头有一扇窗,被木板钉得严实。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光仍旧在一丝丝的照进来。   水言抱着昏迷过去的,轻了许多的水语,一步步跨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其实也没写好   第6章 第六章   杀死你的时候   在很远的一个城市,诞生了一个魔王。   他很有些某种奇特的力量,就像神话中、漫画里、小说家手中写下的那样。   他在空中来去自如,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力大无穷,心思邪恶,偶尔杀人。   国家、“追星族”和普通百姓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军|队出动镇|压,“追星族”兴奋得赫赫发抖,百姓端坐家中打开电视捧起了瓜,只呼这瓜真甜真好吃。   这事发酵了快一个月。   水言放下了报纸。   他问水语:“你做的?”   水言抬起脸看他,神情专注得像朝着太阳的花:“……哥。”   水言又重复了一遍:“你做的?”   水语等了等。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拉了拉水言捏着报纸的手:“哥。”   太阳往西下了,冬天正在过去,春天的草将要发芽。   水言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预言说的不是你,是不是?说的不是你?”   水语低下头去又抬起来。他盯着水言的眼睛。水言看回去,觉得水语的瞳孔像蒙昧初开的杂石,灰质被擦去,光正顺着缝隙一点点往里透。   他希望水语能回答他,是也好不是也好,他总得有个答案,他们兄弟俩得好好的活。   但水语看着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开口却只能说:“哥。”   水语还不会说话。   水言的身子轻轻摆了摆,像得了病的病人。他捂住了自己的腰和肋骨,觉得刺青那儿很疼,被水语咬过的地方很疼。   水言缩成了一团,水语站起来,顶天立地,比水言高很多了,就像个大人。他抱住了水言,就像很多年前那样的,水言从地上抱起了他的弟弟。   事情开始变得平静。   魔王隐匿起了自己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但偶尔的,会有人们对那些没办法破案的命案说:“看,那是大魔王做的。”   国家的刑事犯罪率开始飙升,在抓了一段时间典型后犯罪率又离奇的跌了下去。   科技在发展,网络变得发达。国家开始禁言关键词,“大魔王”首当其冲,在网络名单里它排在很靠前的位置。但人们总有很多种方式称呼那个人。   他成了一部分人的偶像,一部分人的信仰,更多更多的人所惧怕的对象。   但这一切都跟蜗居在小县城的兄弟俩没关系。   水语开始学习说话。   他说得很慢,像蜗牛在洒满玻璃碴子的路上爬。   但他很努力,他会说“是”和“不好”了,他偶尔会跟在水言的屁股后头学舌,说些奇奇怪怪又不连贯的汉字词组。   水言随便他干什么,只要不耽误他干活。   政府的补助定时定点会打到存折上来。钱不多,但基本生活还是够了。   平房的后院有好几块空地,水言种了些青菜上去。但他还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刚开始他还会支使水语去干活。   水语倒不介意,只要水言叫他都会很高兴。他做得很好,身上的浮肿在消下去后水语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担水时一次能端来一口大缸的体积的水,那时候水言就会操心家里的水费会不会超了。   但水言很快发现叫水语干活不行,植物会变得奇怪。   它们开始猛长。发芽抽青,长叶开花然后非常快就接出了果实。   春雨还没飘下第一丝毛毛的时候,水言的院子里已经长出了手掌大的番茄,小腿高的葱;柿子也能高高挂,芒果竟然也结了出来。   那是很久之前水言买的芒果了,也不知道水语怎么留下的种子。   水语似乎对这一切感到满意。   他站在已经快蔓延成一片小型原始森林的院子里头,撑着一把锄头,表情却很是板直的叫着水言:“哥。”   水言操|起扁担就把水语赶回屋里头去了。   水语不再喊“饿”了。   水言奇怪了很久。   到了夏天的时候,蝉在院子里的树上开始鸣叫,水语坐在廊子里低头看自己的脚。   水言丢下了锄头,几步跳回水语旁边坐下开始吃西瓜。   “你不会饿了吗。”水言说。   水语摇头,他还在低头看自己的脚。   水言很快吃完了西瓜,他撩起衣服擦自己嘴边的西瓜红汁。   水语终于扭过了头。水言奇怪了会儿,也跟着低下头,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刺青看。   “那为什么你还要血。”水言奇怪了一会儿就忘了,他继续问着。   水语张了张嘴:“……”   水言笑了,说:“忘了忘了,你不会说话。你看你这可怎么办才好。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出去工作了,不能再陪着你了。你……”   这时候水语才说出了自己的话:“……想。”   水言很快就懂了水语的意思:“没有想不想的。你只是‘想’的话那这事以后就免谈。”说罢就撑着膝盖站起了身,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可不想弱智儿童那样悠闲,整日不是看天就是看脚尖。   水语也跟着水言站了起来,他的速度更快些,体型又高大,腰一弯就把水言罩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蝉的声音渐渐熄了下去,只还有草在一片片摇着风。   水语将手撑住了水言的肩头。   水言推着水语的手:“干嘛?”   “想。”   “没有想不想的,你松开。喂,手放哪儿呢,松开!……嘶……”   树叶一偏就遮住了太阳,阴影投下来,花骨朵瑟瑟地长着,不敢长大却偏又还想着开花。   炎夏的时候,水语开始失踪。   水语第一次不见的时候,水言快急疯了。他在屋子里打转转,踹门、敲窗子、咬铁栏杆。但他出不去,像是有什么力量把他困在了里头。   最后水言烦起来,戴上草帽拿起锄头就开始锄地。   汗一滴一滴掉进地上,又几滴淌进了眼睛里,像眼泪流出来又跌下来。   水语回来了,他脸上难得的有些疲惫。   水言坐在廊子里,身上穿着汗衫。他将一只脚立在廊子里头,手撑在上面,低头吃着瓜。   他没有回头,水语没有走近。   最后水言认输。他吃完了最后一片瓜,回头看向水语:“你回来……”   水语冲了过来,像某种动物一样将水言扑倒了出去。水言以为他会砸到土里头的硬石头,他甚至因此肌肉紧绷——但什么都没有,土地柔软得像棉花,散发着蓬松的太阳的粉末味道。   水语的头埋在水言的颈窝里,低声吼着,又胆怯又愤恨,像好不容易长大的小狗在试图守护家园。   水言心疼起来,他顾不得在乎突然柔软的泥土。他安抚着水语的头发:“怎么了水语,怎么了水语。”   水语没有说话,他很安静,他很沉默。   他不会说话。   水语开始频繁外出。他出去的时候水语也就出不去了。   屋子外头所有的空间都很空旷。玻璃被敲掉了,铁栏杆被一点点凹弯,院子里的树快被水言踩踏了。   但水言还是出不去,他想到了鱼缸和鱼。   但他不是鱼,即使是,他也想要跳出这口缸。   夏末快到的时候,水言把水语给揍了。   水语缩在地上抱着头,也不还手,只是看着很可怜。水言没打几下就停手了。他站直了又驼下腰,在屋里来回转圈,神经质地咬自己的手指甲。   “……烟呢。”水言已经放弃追问水语出去的理由了,反正怎么也问不出来。他就只关心自己的菜地和口袋里的烟。   但该死,最近水语给他带烟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水语从地上坐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水言冲上去揪起水语的衣领子,刚想冲他几句,就看见水语的脖子上有好几道细细的血疤。   这是很不可能的一件事。水语的皮肤很坚韧,像老树皮一样,针都刺不破的。   水言也沉默下来。他的注意力从烟上转移了。他面对着水语坐好,问他:“外面怎么了。”   水语没有说话,水言也没指望他解释。他回忆了一下最近电视上放过的新闻,和水语的反常举动。   他有点担心:“是那个……‘魔王’来了吗?”   水语终于抬起头看水言了。但水言却一点都放心不下,水语的眼睛赤红,像染血的镰刀。   “……危险。”过了很久,水语才说出一句话来。   水言沉默地看回去,最后倾身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弟弟:“这不是借口,烟呢?”   秋天的时候,院子里的树叶没有变黄,没有掉光。水言拉着穿了新衣服的水语出了门。   他已经有挺久的时间没有出门了。   水语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他眉头紧皱,神色被拘谨地束缚在黑色的口罩里。   水言没管他,他出门后先去了趟街委会,却发现以前那些经常来“做好事”的阿姨们已经不在了。许多年轻的新面孔坐在办公室里,看到水言推门进来,会探究又客气地责备他:“你好,进门请先敲门。”   “抱歉我敲的声音太小了。”   水言这么说着,眼睛转了一圈办公室就出去了。   然后他去了那座小公园。   公园变得乱七八糟的,抽烟喝酒,吃喝拉撒,乌烟瘴气的。   看门大爷还在,只是小屋破了,大爷的照片挂在屋子里头,挂得高高的,被以前被他抓住过的小流氓用石子凿出了很多小洞。   小屋的锁早坏了,水言潜进去,帮大爷收拾了小屋,铺好了床,又出去了。   鱼塘倒还在,只是鱼空了。水位很低,水面上泛着塑料袋和豆奶瓶。隔壁新挖了一个池塘,灌满了水,有人在上面做着水上娱乐的生意。   最后水言去了最远的那家医院。   他没有走进去,站在马路对面看着。   医院被烧了,彻彻底底的从基层烧到了最高的八楼顶层。很多人死在了里面,水言想那天晚上肯定有很多人在火里面哀嚎。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水言想不起来,他的记忆正逐渐变得模糊,脑里只有水语这一个人。   水语站在离水言不远的地方,他不敢靠近,神色拘谨得像是个第一次面对岳父的新人。   水言转向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这座……城市,县城,很奇怪,”开了个头后,水言觉得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出了很多的事,死了很多的人。不,应该是有更多的人在涌入这座城市,所以死的那些人就变得不重要了。”   水言又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现在运转着的脑子还不如一个将死的老人:“没有新闻报道,没有人起疑,甚至没有多少人为那些死人哀悼。”   这时候水言觉得自己脑袋疼,他低头缓缓地拍着自己的太阳穴,忽略掉了水语变得紧张的神情:“但是我没有出门,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就像医院啊像那位可怜的大夫啊……我是听鸟和我说的。你信吗水语,我竟然听得懂鸟在说什么话。”   水言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他抬头看向水语,神色里竟然隐约有点悲伤。   “你是要吃掉我了吗,水语?”   水语想回答他的哥哥,但某种早已被赶走的力量正在快速接近。   那股力量已经到了力殚将亡的地步,但它太快了,水语担心自己现在防不住。   水言以为水语默认了。   他低头叹了口气,精神头却又突然上来了。   他往前几步朝水语走近,语气轻松:“算了,本来我就已经比别人多活了好几年了。这几年你虽然有点傻,但好歹是听话的,我有件事想在你杀我之前告诉你。我……”   正警戒着的水语回头看了眼水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瞳孔睁大。   他嘴巴张开,喉咙里发出狮子被侵|犯了领土般的怒吼。   可惜水言听不到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破了个洞的胸膛。   一只手穿膛而过,手臂埋在他断尽的肋骨之间,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手掌紧握住。   他看见水语在朝自己奔来,却看不清楚水语的神色到底是焦急抑或喜悦。但水言却听得很清楚,有人在他耳边压抑着极致的喜悦,谄媚说着:“请、请,我的主人……”   那声音低昧小心,声音刮过像寒风在扇他的耳朵。   水言想他知道这是谁了,这是那个魔王。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卡了。   第7章 第7章      街道的尽头住进了一户人家。   尽头的房子不是特别好,低矮潮湿,只是特别的宽大,没什么墙壁,靠阳的地方围了一大块土地。   住进去的人花了些心思,将房子休整,又挖了土地,重俢了篱笆。   那所破房子又变得很好看了,开着门的时候屋里会传出阵阵花香。街上的人很惊奇,他们从未知道过有这样的人。      小流浪汉不大高兴,他的屋子被占了。他在里面放了好些东西,棉被衣服和木板子,回头一看全被丢进垃圾堆里了。   他有点生气。   认不了几个字的小流浪汉想去给自己讨个说法。他在小屋子外头转悠了好几天,被屋子的小主人逮住了。   小男孩长得挺高,站直了能盖过小流浪汉一个头去。   两个人只动了几下手,小男孩就把小流浪汉推倒在地上了。小男孩自认自己也是个十岁小大人了,该有点大人的气势了,就插着腰一脸横气地问他:“你在我家外头,做什么?”   小流浪汉抬头看他,气得要死,手肘也疼:“你们丢了我的东西,抢了我的家!”   “谁动了你东西了,哪儿是你家啊?你说,你说。”   小男孩也生气了,他走上前拎着小流浪汉,轻轻松松就把他提溜了起来。   小流浪汉被憋得难受,他气喘不上来,身体哪儿哪儿都疼,小短腿在空中扑腾了几下,眼泪就掉下来几颗:“我的家,我的家!你们抢走的,还丢我的东西,你,你们……!”   小男孩被激动的流浪汉吓着了,他手一松,小流浪汉就摔到了地上,摔得屁股疼。   这时候屋里有人在叫,是个温柔的女声:“水言,外头是谁啊?”   水言不想吓着妈妈,推着小流浪汉往远处走:“没,没谁!”   水妈妈走了出来。她穿着条宽松的裙子,头发挽在颈部,小腹微微隆起:“我听到有人在说话……谁的房子没了?”   她走到外头来,看着两个明显刚打完架的男孩,佯装生气地两手插腰:“谁的房子没了?怎么回事?”   小流浪汉看着这个身上有着淡淡面粉味道的妈妈,想到自己被扔进垃圾堆的半个还能吃的包子。他嘴巴瘪了瘪,将眼泪憋了回去,却憋出了一个鼻涕泡泡:“嗝。”      后来水言就和这个小流浪汉渐渐混熟了。   水言刚搬过来,没赶上开学季,插班手续也没完成,小流浪汉就成了他唯一的小伙伴了。   水言问小流浪汉:“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流浪汉蹲在树枝上,眺望着远方的山:“没有。”   水言说:“不可能的,妈妈说大家都有名字,连我的弟弟都有名字了……虽然他还没有出生。”   小流浪汉决定换个话题:“他叫什么?”   水言身子长得壮实,脑子倒有点傻傻的,轻易就被小流浪汉牵着鼻子走了:“叫水桦。”   “不好听,别叫这个。”小流浪汉从树上跳下来,轻松在水言身边落地,身形轻巧的就像只猫。   “那叫什么啊。”   水言追上往回走的小流浪汉。   “……叫水语吧。”   “这个就好听吗?”   “不,好记。”   “为什么这个好记啊?”   小流浪汉沉默了会儿:“你妈妈今晚煮了什么?”   水言高兴起来,他觉得自己终于碰到了一个能回答的问题:“给你留了饺子。”   “为什么是给我留的。”   “今晚我叔叔来,我们出去吃。”   小流浪汉脚步一撒:“那我不去了。”   水言急了:“为什么诶?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赔你的,你那房子,你那吃的……诶诶你等等我。”   “……傻子。”最后小流浪汉暗骂道。      水言从来不叫他爸爸爸爸,因为那个叔叔是他血缘上的爸爸,却不是他能出面的爸爸。   水妈妈是情|妇。   小流浪汉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件事。   但他看着水言傻傻的样子,便知道水言不了解这件事。   水妈妈保护水言保护得很好,小流浪汉也决定保持沉默。      但还是出事了。   在水妈妈离生产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水言叔叔的妻子发现了这么个人。   那女人很强势,带了很多个人便直往这个小县城扑来。   气势汹汹,像要捕食的猛虎。   水妈妈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她带着水言以及一些吃的——和偷偷跟上来的小流浪汉——躲到了另一处空屋里去。   水妈妈惶惶不可终日。她坐在床上,手心托着自己已经有了些重量的肚子,喃喃地叫着水言叔叔的名字。   但谁都没有来。      水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跑到厕所里望着小小的窗户。他觉得饿,觉得渴,还有点难受。   就在水言酝酿着酝酿着,就快要哭出来时,小流浪汉翻窗户从外头挤了进来。   他肚子很大,衣服扯开就从里面掉下了很多块面包。   水言擦了擦眼睛:“你怎么来了?”   小流浪汉睨了眼水言:“饿吗?”   水言咽了咽口水:“饿。”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水言终于见机行事了一会:“……水语!”   “吃吧。”      小流浪汉进了房间。   “阿姨。”   “……(喃喃)”   “阿姨,找到机会还是走吧,他们快找过来了。那个男人没有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喃喃)”   小流浪汉坚持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那群人终于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   小流浪汉很机灵,他裹着床小棉被睡在屋顶上,那天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听到了浅浅的交谈声。   小流浪汉醒了过来。他仔细听了会儿,冷汗就下来了。   他听到了刀在地上划开尘土的声音,这些家伙是玩真的。   小流浪汉马上翻下去,跳进水言的房间,捂着他的嘴将水言叫醒:“他们来了,走!”   “什么,谁?”   “……”   “我妈妈呢?我妈?”   水言挣扎起来,他要回去看自己的妈妈。   小流浪汉压不住比他大很多的水言,他们弄出了些动静,把人都引了过来。      “谁是水言那个狗|比崽子。”   被众人推挤在正中的女人穿着华贵。她手不拿寸铁,拢在口袋里,看了眼这两个小孩子,冷笑一声,道:“我还能放了你们一个,多了我也不要,脏了我手。”   小流浪汉咬咬牙刚要站出来,水言双手一展就把他护在了身|下:“我是。”   他眼神坚定,嘴角挂着的也不再是一直都有的傻乎乎的笑容,小流浪汉看着却心疼死了。   他抬脚一下就揣走了水言,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是的他就是水言,我不是啊我只是个路过被抓过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水言啊。啊啊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是他啊不是我啊,不是我啊不是我啊。”   说着他边将水言推出去,边腰一躬腿一哆嗦,就要往外溜。   女人虽说也有点懵,但她看着这个滑不溜秋的小滑头,再一想到隔壁那个能勾|引自己老公的女人,便觉得是了。   她手一抬,道:“打!”   刀棍抬起便要劈下。   水言跑过来想要阻止却被人压着。水言张了张嘴,却想起来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小流浪汉的名字。      地震了。      很多年后。      水言感到有液体划过自己的脸。   他勉强睁开眼睛,却见眼前一片血红。他抬眼瞧,正看到水语充血的眼孔。   水言笑了,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正有了一点回温。他将歪斜的眼睛用手指勾下,挂在水语的一边耳后。   “啊,你和你哥……真不像啊。”   说着话时他的力气便正要消失。   “你的名字。”   水语的嘴唇抖了抖:“你的名字!”      他们身后,飞鸟筑巢水獭栖窝。建筑早已不见那些建筑,人却像饲料般被养着、躺着。   水语身上有血从毛孔渗出,又流到水言身上去。这些血维持住了水言的生命,但又经过了很久才重新将他唤醒。      水语握着水言的手,他平缓了语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开场时间设定是二十世纪末。       作者有话要说:  多说好几句 水语有很多种能力,包括但不限于:能通过呼唤一个人的名字救活一个濒死的人;对周围的人产生精神影响;改造普通人类;能力送予,等。 水言的血对于水语的生存并没卵用,他只是喜欢吃而已,只是水言误会了。 小流浪汉就是“水言”。 水言是水语吃掉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他妈)。 水语之前不太会说话是因为营养不够。 水语和水言长得一样。 最后忍不住玩了个梗,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以及,这就是语文教育缺失的苦果啊,水语同学。 我这篇一万不到的小短文写了一个月,,,恩,,, 下一篇是言情,《如果我秃顶了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不会啦哈哈哈哈哈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